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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0、等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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极了!

  可是一垂眸——目光穿过雪色层叠的树杈去,却冷不防撞进一双子夜一般幽深的瞳眸里去!

  廿廿全无防备,一惊之下,忘了这树上有雪,容易上,却最难下,结果竟一脚踩空,从树杈上滑了下来!

  十五阿哥根本来不及多想,甚至都来不及想,身子已然自动向前,两臂用力向前伸——

  一个大松鼠抱着一个小松鼠,还带着柳絮一般的雪片子,一齐倾天而下,落了十五阿哥满头满脸兼——满怀。

  .

  树上掉下来的雪片子太急又太大,叫十五阿哥一时都不能立即看清怀里的人儿。

  只觉得她身子小小的,软软地抱作一团。

  也不知道是她的发丝,还是她衣裳领口袖口里传出来的——总之有一股幽香直盈入十五阿哥的鼻息。

  许是视觉这会子受限,再加上精神上的震动,这会子便是眼睛和脑筋都是不灵光的。

  唯有嗅觉异常清晰的缘故吧。

  那或许是天成的少女香气,又或者是她衣裳熏了什么香,乃至她身上佩挂了什么香包去——可是十五阿哥就是下意识只觉那是她少女的幽香。

  ——因为这世间但凡熏香、香囊里的香,总归都是香料的气息。宫里什么香料是他没闻过的呢?都不觉着稀奇了。

  偏她这缕幽香新鲜轻盈,带着清透灵动的意态,清淡却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嗅觉去。

  随着雪片子洋洋洒洒下坠而去,他的视野里终于恢复了清澈。

  他怀中的女孩儿,跟她怀中的松鼠,有着相似的神态——都被吓着了。

  就连那眼睛都仿佛变成了相同的,全都是睁得圆圆的,鼓鼓的,在冬日的艳阳之中闪闪的。像是新鲜出水的东珠,活泼而鲜亮,闪烁着叫人永远无法忘怀的华彩。

  他全然忘了自己双臂因为巨震而产生的痛楚,只忍不住含笑望住她,学着她之前的口气说,“你又往哪儿跑?我也把你给逮着了~”

  她愣住,登时满脸绯红。少女的娇羞无遮无拦地哗啦一下子全都泼洒在他眼前,就仿佛,这冬日寒雪里,海棠花提前盛开了一般。

  .

  这会子一众妈妈里才醒过神来,都拥过来惶急问,“狼格格你可有事?老天保佑,多亏十五阿哥来了……”

  说着话,众人又赶紧给十五阿哥请蹲安,兼迭声求,“十五阿哥手臂可有事?快放下格格来,奴才们这就去请太医来给十五阿哥查看。”

  十五阿哥温煦而笑,向一众妈妈里道,“你们不必担心,我的手臂没事。她很轻盈,轻得就跟个松鼠差不多。”

  十五阿哥说着仰头看树枝上零零星星还在飘落的雪,“我都没感觉到我接住的是个人,我还以为是这海棠树上的雪片子,飞了我满怀呢!”

  他轻松地说着话,却还始终没有松开手臂去。

  廿廿惊吓过后,这会子才意识到,自己竟然还在十五阿哥怀中没下来,这便又羞又急,慌忙地一手抱着松鼠,一手轻轻推着十五阿哥的心口,低声求道,“阿哥爷,放奴才下来吧……”

  十五阿哥也这会子才意识到,自己竟然还抱着她呢,方才就是抱着她跟妈妈里们说的话。

  他也有些耳根发热起来,却也不知怎的,还是没有立即就松开手臂去,反倒凝着她那张羞红娇美如早开海棠般的小脸儿,含笑道,“白雪却嫌春色晚,故穿庭树作飞花——嗯?”

  .

  廿廿听罢,登时满面羞红,一双点漆似的妙眸,在这白雪天地的映衬下,黑得仿佛能一直镂刻进心底去。

  “十五爷……奴才,奴才求您,放,放奴才下来吧。”

  十五阿哥自己也有些脸红起来。

  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地上,伸手扶着她两臂,确定她站稳了,还要再柔声问一句,“腿脚可疼?能站稳不?身子上还有哪儿震动着了?我这就传太医来,给你仔细查看清楚才好。”

  廿廿更是羞得连脖颈都要红了。从十五阿哥的角度,恰好能看见她头颈低垂下去而露出的后颈来。

  便连那儿,都红了啊。

  “奴才多谢十五阿哥关怀……奴才,奴才哪儿都没事。”

  十五阿哥用力深吸口气,屏住不该有的心跳,含笑点头,“没事就好。却也不能大意了,回头还是叫太医给你瞧瞧。”

  廿廿红着脸,悄然地想向后退,躲开十五阿哥一直还扶着她没放开的手去。

  ——他之前是抱着她忘了放下,这会子是扶着她忘了松开。

  十五阿哥虽说这会子有些乱,不过小女孩儿的情态还是没能瞒过他去。他意识到了,忙烫着手似的弹开了去。

  她就着雪地,噗通跪倒,“奴才,谢十五阿哥的救命大恩……”

  廿廿的这话叫十五阿哥听得大笑,“这么说来,你可欠了我一条命去了?”

  廿廿红着脸拜倒,“奴才结草衔环,报阿哥爷的大恩。”

  十五阿哥含笑伸手,将廿廿给拉起来,“傻丫头,满地的雪,你刚震动着,又往雪里跪去?仔细凉着,回头再坐了病。”

  廿廿臻首垂得更低,“奴才……谢阿哥爷恩典。”

  十五阿哥深吸口气,“就冲你这般替你家德雅格格着想的情谊,爷我今儿就应该护着你去。不必谢爷,爷今儿能救下你来,爷也高兴极了。”

  .

  冬日渐深,这一年便也过去了。

  乾隆五十二年。

  过年的时候儿,尚书房里放假,公主和格格们自也不用念书,一班侍读格格也都出宫回家去了。

  过完了年,第一个要上学的早上起来,又是大雪如鹅毛。

  即便是刚过完年,皇子皇孙们都要天不亮就起身进书房;公主格格们虽说不是男孩儿家,可是大清对子女的教育严格态度却是一样的。

  十五阿哥踏着夜色步行向尚书房的方向去。九思在畔举着羊角明灯,一路紧紧跟随。

  未明的天色依旧深深幽蓝,那羊角明灯泛着珠光白,远远看去,便如一颗颗夜明珠,引导着皇子龙孙们鱼贯朝书房去。

  当走到乾清门前长街,十五阿哥不由得立住了脚步。

  这道长街是宫中前朝与内廷的分界线,所有要往内廷走的人,都要在此处进门。

  长街西边的隆宗门,是宫外人通往养心殿、军机处及西六宫的必经之处。

  十五阿哥歪头,不期然望见一抹小小的身影。

  这个时辰,皇子皇孙们进书房、军机大臣们进内上班,原都常见。偏那一抹小小的身影裹挟在一群大人中间儿,便显得格外引人注目。

  十五阿哥告诉自己,他绝不是故意看向那处的。

  这样的大雪鹅毛,那小小的人儿却头顶并不撑伞,更没有一顶小小的暖轿。

  也是,这里是宫中,规矩森严。一个为公主格格侍读的小女孩儿,没品没级,在宫中只能徒步行走,甚至连一柄挡雪的伞都不敢撑开。

  虽是天还没亮,可是皇子皇孙、军机大臣们,在这长街之上身影络绎不绝,见了他还都要停步请安。

  他原本不想走过去,否则,不知又要被多少人明里暗里看着。

  可是……

  天上的雪那样大啊,她又那么小,他都担心她头顶若再没有一把油纸伞遮着的话,她都会被雪给埋住了。

 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与几位兄弟、侄儿打过招呼,又与进内的军机大臣寒暄过后,还是抬步朝她那边走过去。

  她那样小小的,明明在幽暗的夜色里言行都是谨慎的,却还是仿佛早早就感受到了他的到来。

  她站定,忽地抬起头来看见了他,随即便又低垂下头去。

  却没逃,就站在原地,娉婷而立。

  也不知怎地,他一下就笑了。

  这几天心下的不痛快,一下子就如同落在面上的雪片子,再冷,却也软软地融化了,成了一滩水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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