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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若微朱瞻基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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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在劫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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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知堂内,朱瞻基坐在书案前,心绪难平。

今日宴席间的风波,看似东宫略胜一筹,汉王并没有得到半分的便宜,可汉王无疑又再一次打击了太子和整个东宫。当朱瞻基看到父王迈过门坎时那微颤的双腿,被绊之后的踉跄,只觉得心中隐隐作痛,小小少年的自尊心被再一次践踏,胸中的怒火无处释放,拿起案上的砚台,想也没想就冲着西墙狠狠地砸了过去。

“啪”的一声,砚台碎成两半,雪白的墙上溅起了大团的墨色。朱瞻基伏在案上,眼泪悄无声息地流淌下来,是的,有谁知道他心中承载的压力与痛苦呢?

恍惚中,好像有人走进了屋。

朱瞻基头也未抬,只挥了挥手,那意思是下去。

房间里又静静的,没有半点声息。

半晌之后,他才抬起头,然而目之所及,竟然是一个俏丽的身影,背对着自己,手拿大号的画笔,蘸着残余的墨汁,就着墙上的墨迹涂扶着,可她画的是什么?

是马,还是牛?

看着那身形似是牛,可是神态倒像是马,难道牛也能昂首嘶呜、四蹄腾骧、欲挣脱缰索吗?

朱瞻基不由走了过去:“画的什么?”

若微头也没抬:“牛呀,自然是牛!”

“为何要画牛呢?”朱瞻基想不明白。

若微转过身,看着他,眼睛黑亮灵动,唇边含笑:“那你呢,为何将砚台摔到墙上?”

“这……”朱瞻基面上微窘,无言以对。

“若微知道,殿下是心里恼恨汉王刻意嘲讽太子,对吧?”若微笑了笑,不等朱瞻基回答,又转回头继续做画。

须臾,这墙上的画就完成了。

只是十分有趣,马耕犁,牛奔蹄。

朱瞻基仿佛明白了,如果将汉王比作宝马良驹,那他的作用也就是在战场上奔驰纵横,到了国泰民安之时,能让战马去犁地吗?

同样,耕地的黄牛,原本就是为了众生之饱腹,而耕犁千亩实千箱,你若非要将它赶上疆场,那又是何等的结果?

原本不同类,各有所长,何苦要以己之短勉强为之?

好个若微,不仅将墙上的一片狼藉信手涂鸦,成为一幅活灵活现的壁画,还以物相喻,点醒了自己。

而此时从外面跑进来的正是朱瞻墉,他探着脑袋一看:“这是什么?让马去犁地,让牛在战场上驰骋?你们画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!”

朱瞻基从若微手中接过毛笔,蹲在地上将残砚中最后的一点墨汁蘸满,在若微的画旁,题了四个字:“任重而顺!”

若微看了立即拍手叫好:“殿下好聪明!”

朱瞻基看着她,惭愧不已:“你是在夸自己吧?”

“什么呀?你们都把我搞糊涂了!”朱瞻墉揉着脑袋,至此也没明白,他二人在说什么。

“瞻墉,刚见你急匆匆地赶来,可是有什么事情?”朱瞻基问道,又随口吩咐外面侍立的小太监将墙根底下的残砚收走。

“刚在母妃宫里,听到一件大事,知道吗?宫宴刚一结束,皇爷爷就给御膳房下令,要削减父王的饮食!”朱瞻墉的表情煞有介事。

“哦?”朱瞻基眉头微拧,不禁与若微对视,果然,太子受辱面上难堪,不仅朱瞻基心中难过,就连皇上朱棣也不是滋味,立即让人削减了太子的饮食,看来是要强令太子减肥了。只是这人到中年再减,何其难也?

“大哥,快想想办法呀,你是知道的,父王的食量,一向是惊人,又是无肉不欢,要是像皇爷爷说的那样,一天只供两餐,早餐白粥一碗,晚餐只是白米饭加青菜豆腐,父王肯定没法活了!”说起这点,朱瞻墉比谁都有体会,太子的几个儿子当中只有他最像太子,性子憨实,胃口好,身子胖,太子妃曾经怕他长大以后随了太子,几年前就为他控制饭量,挨饿的滋味他比谁都知道。后来还是他哭着哀求太子妃,说自己一不想当太孙,二不想当太子,就是个郡王,大不了也可以不做,只是这饭不能不让吃饱呀,一番话说得太子妃哭笑不得,这才由他去了。